《大學》傳 第二章 – 第九講 – 子墨講義

9大學》傳第二章

子墨講義2016/4/25

第二章:新民 

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誥曰:“作新民。”詩曰:“周雖舊邦,其命惟新。”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极。

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湯:即成湯,商朝的開國君王。

盤,沐浴之盤也。

銘,名其器以自警之辭也。

盤銘:刻在器皿上用來警戒自己的箴言,這裏的器皿是指商湯的洗澡盆。

苟:如果。誠也。

新:本義是指洗澡除去身體上的污垢,使身體清潔,引申為精神上的棄舊圖新。

白話解:商朝開國君王成湯在他日用的盥洗銅盤盆上刻上座右銘,用以自我警惕,《盤銘》詞說:保持每日清潔嶄新(指道德潔身),要天天不斷清洗(指警惕,保持道德),才能保持每日清新。

       (湯以人之洗濯其心以去惡,如沐浴其身以去垢。故銘其盤,言誠能一日有以滌其舊染之污而自新,則當因其已新者,而日日新之,又日新之,不可略有間斷也。)

    ~指道德的潔身是不可有怠懈,否則便會遭污染,要繼續不斷滌除污染,一天比一天進步。

康誥曰:“作新民。”

作:振作,激励。

新民:即“經”的“親民”。意思是使新,民新,也就是使人棄舊圖新,去惡從善。

白話解:《康詰》又說:“要 (以德)振興人民,必須作不懈的努力”。(鼓之舞之之謂作,言振起其自新之民也。)

詩曰:“周雖舊邦,其命惟新。”

詩曰:指《詩經‧大雅‧文王》。

周,周朝。舊邦,舊國。

其命,指周朝禀受自天命。

唯:語助詞。

白話解:《詩經‧大雅‧文王》言:周國雖舊,能新其德以及于民,這是受命於天也。

     ~《詩經》又說:“周朝是一個長久的邦國(自后稷開國到周文王,有千多年之久,故稱為舊,含義其能如此長久,是因為能夠“日新又新”),因為他能夠明白並保持(落實)天命的日新又新道理”。

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极。

是故,所以。

君子,品德高尚的人。

白話解:是故君子(品德高尚的人)無不用盡方追求完善。

      ~自新新民,皆欲止于至善也。所以身為有道德的“君子”,在自已德行上和使天下人有德行,都要以“日新又新” 的態度來追求,直至達到最高境界。  

「親民」有一種說法是「新民」,使百姓革除舊習,做新民。

「親民」就是要親近百姓,這是一個從理論到實踐的過程。

「明明德」聞道學來的理論,必須通過「親民」參與到人民群眾的生產實踐中去檢驗。所以,「親民」就是行道。

「止於至善」,

「止」是最終。

「於」是到達。

「至善」是究竟圓滿的學問。

什麼才算「究竟圓滿的學問」?

得道:從理論到實踐,再從實踐上升到理論,正是獲得究竟圓滿學問的必經之路。

「明明德」是聞道,是解悟。

「親民」是行道,是修行。

「止於至善」是得道,是證悟。彼此得道。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的意思就是:就是聞道、行道、彼此得道,獲得究竟圓滿。

這就是中國人的思想:「為别人而活,生命才有價值」。

三不朽 “立德”“立功”“立言”

原文:

    二十四年春,穆叔如晉。范宣子逆之,問焉,曰:“古人有言曰:‘死而不朽’,何謂也?”穆叔未對。

    宣子曰:“昔匄之祖,自虞以上為陶唐氏,在夏為御龍氏,在商為豕韋氏,在周為唐杜氏,晉主夏盟為范氏,其是之謂乎?”

    穆叔曰:“以豹所聞,此之謂世祿,非不朽也。

    魯有先大夫曰臧文仲,既沒,其言立,其是之謂乎!

      豹聞之,‘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若夫保姓受氏,以守宗祊,世不絕祀,無國無之,祿之大者,不可謂不朽。

白話釋義

    《左傳·襄公二十四年》載,春秋時魯國的叔孫豹與晉國的范宣子曾就何為“死而不朽”展開討論。

    范宣子認為,他的祖先從虞、夏、商、周以來世代家世顯赫,香火不絕,這就是“不朽”。

    叔孫豹則以為不然,他認為這隻能叫做“世祿”而非“不朽”。

    在他看來,真正的不朽乃是

《左傳·襄公二十四年》謂:“豹聞之,‘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三不朽。”

    唐人孔穎達在《春秋左傳正義》中對德、功、言三者分別做了界定:

“立德謂創製垂法,博施濟眾”;

“立功謂拯厄除難,功濟於時”;

“立言謂言得其要,理足可傳”。

“三不朽”中,

“立德”有賴於見仁見智、眾口難調的外界評價,

“立功”需要擠身壟斷性和風險性極強的官場,這些往往非一介書生的能力所及;

於是,文人每以“立言”為第一要務,以求不朽,把真知灼見形諸語言文字,著書立說,傳於後世。這誠如曹丕《典論·論文》講:“蓋文章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年壽有時而盡,榮樂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無窮。是以古之作者,寄身於翰墨,見意於篇籍,不假良史之辭,不託飛馳之勢,而聲自傳於后。”

    “三不朽”是仁人志士孜孜以求的永恆價值,是古聖先賢超越生命的永生不朽,超越物質欲求的精神成就。

    對死後不朽之名追求,可以激勵生命巨大能量,奮進建立功業;而置個人身後名譽於不顧的人,則難免流於酒囊飯袋、行屍走肉,甚或淪為惡棍暴徒、獨夫民賊。

拿破倫生前總擔心自己在十世紀后的世界史上連半頁紙都占不到,結果功勛卓著名垂千古;

法王路易十五生前放言“死後哪怕它洪水滔天”,結果遺臭萬年。

至聖先師孔子,“知其不可而為之” ,周遊列國,講學傳教,結果畏於匡、困於蔡、厄於陳,做出巨大犧牲,放棄凡俗的物慾私利,成為歷史大書特書的曠世偉人

司馬遷因說真話而遭到宮刑,仍能忍辱負重,發憤著書,遂留下“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的《史記》。

    當然,歷史上也有些人借名求利,名利雙收。但浪得的虛名不會長久,最終難逃歷史老人的法眼。

    社會上充斥着追名逐利的行為,人們熙來攘往奔競於名利場上,根本不知道生命的“不朽”。

“立德” 是假仁假義、外廉內貪的道德作秀,

“立功”方面的“形象工程”、“政績工程”,

“立言”方面,不少著書撰文者追求是速成,速成者自然就難免乎速朽。

新民、親民

親民:

親近愛撫民眾。

~《管子•形勢解》:“道之純厚,遇之有實,雖不言曰‘吾親民’,而民親矣。”

親自治理民眾。

~漢 桓寬 《鹽鐵論•箴石》:“縣官所招舉賢良文學,而及親民偉仕,亦未見其能用箴石而醫百姓之疾也。”

~《漢書•宣帝紀》:“令內郡國舉賢良方正可親民者。”

~《東周列國志》第五十回:“其時列國離心,萬民嗟怨,趙盾等屢屢進諫,勸靈公禮賢遠佞,勤政親民,靈公如瑱充耳,全然不聽,反有疑忌之意。”

王陽明,弟子徐:“宜從舊本作‘親民’”

~《傳習錄》首章“說親民便是兼教養意,說新民便覺偏了”,

王陽明所論是針對“重教輕養”甚或“只教不養”的流弊。

新民:

使民更新;教民向善。謂教育人民,開發民智。

~《書•康誥》:“亦惟助王宅天命,作新民。”

 ~明 王守仁《問》:“物有本末,先儒以明德為本,新民為末,兩物而內外相對也。”

~陶曾佑《論文學之勢力及其關係》:“俯視千春,橫眺六極,無文學不足以立國,無文學不足以新民,此吾敢斷言者也。”

程頤、朱熹主張“新民”

~朱熹也認為“今親民雲者,以文義推之則無理;新民雲者,以傳文考之則有據。”

~《大學章句》“親民”下注曰:“親,當作新。”

~朱熹等改“親民”為“新民”,主要也是“養”之意大於“教”之意,所以“親民”顯然比“新民”更符合早期儒學的一貫主張。

“親”“新”通用

~郭點竹簡《唐虞之道》“教民有新(親)也”

~“不戚不新(親),不新(親)不愛” 。《五行》等語,“親”皆寫作“新”, “親”“新”可通用。

    《大學》提出“修、齊、治、平”的理想,是屬於“明德” 範圍,而不是“事功”系統,是重“教”(德)甚於重“養”(財),如“德者本也,財者末也”,“是故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仁者以財發身,不仁者以身發財。”所以從《大學》的思想看,仍是“新民”比“親民”更接近原義。

    《大學》的“親民”主要在於“齊家”“治國”,側重“德”“教” 。如,“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讓,一國興讓;一人貪戾,一國作亂。……此謂一言僨事,一人定國”,“上老老而民興孝,上長長而民興弟,上恤孤而民不倍”,“君子賢其賢而要親其親,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 故《大學》的“親民”應作“新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