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讀一遍–微子篇第十八

馬來西亞孔學研究會出版,林緯毅博士编,2009年4月

微子篇第十八 

【原文】 
18·1 微子(1)去之,箕子(2)为之奴,比干(3)谏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 

【注释】 
(1)微子:殷纣王的同母兄长,见纣王无道,劝他不听,遂离开纣王。 
(2)箕子:箕,音jī。殷纣王的叔父。他去劝纣王,见王不听,便披发装疯,被降为奴隶。 
(3)比干:殷纣王的叔父,屡次强谏,激怒纣王而被杀。 

【语译】 
微子离开了纣王,箕子做了纣王的奴隶,比干劝谏纣王而被杀死。孔子说:“殷代有三位仁人啊!” 

【原文】 
18·2 柳下惠为士师(1),三黜(2)。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 

【注释】 
(1)士师:典狱官,掌管刑狱。 
(2)黜:罢免不用。 

【语译】 
柳下惠当典狱官,三次被罢免。有人说:“你不可以离去吗?”柳下惠说:“以直道事奉人,到哪里而不会被罢黜呢?不以正道事奉人,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自己的祖国呢?” 

【原文】 
18·3 齐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 

【语译】 
齐景公讲到对待孔子的方式,说:“像鲁君对待季氏那样,我做不到,我用介于季氏、孟氏之间的待遇对待他。”又说:“我老了,不能任用他了。”孔子动身离开了。 

【原文】 
18·4 齐人归(1)女乐,季桓子(2)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 

【注释】 
(1)归:同馈,赠送。 
(2)季桓子:鲁国宰相季孙斯。 

【语译】 
齐国人赠送了一些歌姬舞女给鲁国,季桓子接受了,三天不上朝。孔子于是离开了。 

【原文】 
18·5 楚狂接舆(1)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2),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3)而!”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4)之,不得与之言。 

【注释】 
(1)楚狂接舆:一说楚国的狂人接孔子之车;一说楚国叫接舆的狂人;一说楚国狂人姓接名舆。
(2)谏:劝阻,挽回。
(3)殆:危险。
(4)趋:快步。辟:避。
 
【语译】 
楚国的狂人接舆唱着歌从孔子的车旁走过,他唱道:“凤凰啊,凤凰啊,道德怎么这么衰微呢?过去的已经无可挽回,未来的还来得及赶上。算了吧,算了吧。今天的执政者真危险啊!”孔子下车,想同他谈谈,他却赶快避开,孔子不能和他交谈。 

【原文】 
18·6 长沮、桀溺(1)耦而耕(2)。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3)焉。长沮曰:“夫执舆(4)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是 也。”曰:“是知津矣。”问于桀溺。桀溺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是孔丘之徒与?”对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 (5)?且而(6)与其从辟(7)人之士也,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8)而不辍。子路行以告。夫子怃然(9)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 下有道,丘不与易也。” 

【注释】 
(1)长沮、桀溺:两位隐士,真实姓名和身世不详。 
(2)耦而耕:两个人并肩耕作。 
(3)问津:津,渡口。询问渡口。 
(4)执舆:即执辔。 
(5)以:与。
(6)而:尔,你。 
(7)辟:同“避”。 
(8)耰:音yōu,用土覆盖种子。 
(8)怃然:怅然失意。 

【语译】 
长沮、桀溺在一起耕种,孔子路过,叫子路去向他们打听渡口。长沮问子路:“那个拿着缰绳的是谁?”子路说:“是孔丘。”长沮说;“是鲁国的孔丘吗?”子路 说:“是的。”长沮说:“那他是早已知道渡口了。”子路去问桀溺。桀溺说:“你是谁?”子路说:“我是仲由。”桀溺说:“你是鲁国孔丘的门徒吗?”子路说:“是的。”桀溺说:“像滔滔洪水,到处都是,和谁去改变呢?而且你与其跟着躲避坏人的人,为什么不跟着躲避社会的人呢?”说完,仍旧不停地耕作。子路回来把情况报告给孔子。孔子很失望地说:“人是不能与飞禽走兽合群的,如果不同人群相处,还与谁相处呢?如果天下太平,我就不会参与改变了。” 

【原文】 
18·7 子路从而后,遇丈人,以杖荷蓧(1)。子路问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2),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3)。子路拱而立。止子路宿, 杀鸡为黍(4)而食(5)之。见其二子焉。明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隐者也。”使子路反见之。至,则行矣。子路曰:“不仕无义。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 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欲洁其身,而乱大伦。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 

【注释】 
(1)蓧:音diào,耕田所用的除草工具。 
(2)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是丈人责备子路,说子路手脚不勤,五谷不分。  
(3)芸:耘。
(4)黍:音shǔ,黄米,比小米珍贵。 
(5)食:音sì,拿东西给人吃,款待。 

【语译】 
子路跟随孔子出行,落在了后面,遇到一个老人,用木杖挑着除草的农具。子路问道:“你看到我的老师吗?”老人说:“你手脚不劳动,五谷分不清楚,谁是你的老师是呀?”说完,便扶着拐杖去除草。子路拱着手恭敬地站在一旁。老人留子路到家里住宿,杀了鸡,做了米饭给他吃,又叫两个儿子出来见面。第二天,子路赶上孔子,把这件事向他报告。孔子说:“这是个隐士啊。”叫子路回去再看他。子路到了那里,老人已经走了。子路说:“不做官是不对的。长幼间的礼节是不可能废弃的;君臣间的大义怎么能废弃呢?想要自身清白,却破坏了君臣的伦理。君子做官,只是为了推行道义。道义无法推行,我们已经知道了。” 
 
【原文】 
18·8 逸(1)民:伯夷、叔齐、虞仲(2)、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与?”谓柳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言中伦, 行中虑,其斯而已矣。”谓虞仲、夷逸,“隐居放(3)言,身中清,废中权。”“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 

【注释】 
(1)逸:同“佚”,散失、遗弃。 
(2)虞仲、夷逸、朱张、少连:此四人身世无从考,从文中意思看,当是没落贵族。 
(3)放:放置,不再谈论世事。 

【语译】 
被遗弃的人才有: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孔子说:“不降低自己的志向,不屈辱自己的身分,这是伯夷叔齐吧。”说柳下惠、少连是“降低自己的志向,屈辱自己的身分,但说话合乎伦理,行为合乎人心,不过如此而已!”说虞仲、夷逸“过着隐居的生活,说话无所顾忌,能保持自身清白,放弃官位合乎权宜。”“我却和他们不同,没有什么绝对可以,没有什么绝对不可以。” 

【原文】 
18·9 大师挚(1)适齐,亚饭(2)干适楚,三饭缭适蔡,四饭缺适秦,鼓方叔(3)入于河,播鼗(4)武入于汉,少师(5)阳、击磬襄(6)入于海。 

【注释】 
(1)大师挚:大同“太”。太师是鲁国乐官之长,挚是人名。 
(2)亚饭、三饭、四饭:都是乐官名。干、缭、缺是人名。 
(3)鼓方叔:击鼓的乐师名方叔。 
(4)鼗:音táo,小鼓。 
(5)少师:乐官名,副乐师。 
(6)击磬襄:击磬的乐师,名襄。 

【语译】 
太师挚到齐国去了,亚饭乐师干到楚国去了,三饭乐师缭到蔡国去了,四饭乐师缺到秦国去了,打鼓的方叔到了黄河边,敲小鼓的武到了汉水边,少师阳和击磬的襄到了海滨。 

【原文】 
18·10 周公谓鲁公(1)曰:“君子不施(2)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3)。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无求备于一人。” 

【注释】 
(1)鲁公:指周公的儿子伯禽,封于鲁。 
(2)施:同“弛”,怠慢、疏远。 
(3)以:用。 

【语译】 
周公对鲁公说:“君子不疏远他的亲属,不使大臣们抱怨不用他们。旧友老臣没有大的过失,就不要抛弃他们,不要对人要求完备。” 

【原文】 
18·11 周有八士(1):伯达、伯适、伯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随、季䯄。 

【注释】 
(1)八士:本章中所说八士已不可考。 

【语译】 
周代有八位名士:伯达、伯适、伯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随、季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