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來西亞孔學研究會出版，林緯毅博士编，2009年4月
宪问篇第十四
【原文】
14·1 宪(1)问耻。子曰：“邦有道，谷(2)；邦无道，谷，耻也。”“克、伐(3)、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子曰：“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
【注释】
(1)宪：姓原名宪，孔子的学生。
(2)谷：这里指做官的俸禄。
(3)克：好胜。
(4)伐：自夸。
(5)怨：怨恨。
(6)欲：贪欲。
【语译】
原宪问孔子什么是可耻。孔子说：“国家有道，应该做官拿俸禄；国家无道，还做官拿俸禄，这就是可耻。”原宪又问：“没有好胜、自夸、怨恨、贪欲的人，可以称得上仁吗？”孔子说：“这可以说是难得的，至于仁，我就不知道了。”
【原文】
14·2 子曰：“士而怀居(1)，不足以为士矣。”
【注释】
(1)怀居：怀，思念，留恋。居，家居生活。指留恋家居的安逸生活。
【语译】
孔子说：“士如果留恋家庭的安逸生活，就不足以称为士了。”
【原文】
14·3 子曰：“邦有道，危(1)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2)。”
【注释】
(1)危：直，正直。
(2)孙：同“逊”，谦让、谨慎。
【语译】
孔子说：“国家有道，言语正直、行为正直；国家无道，行为正直，说话谨慎。”
【原文】
14·4 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语译】
孔子说：“有道德的人，一定有好言论，有好言论的人不一定有道德。仁人一定勇敢，勇敢的人不一定有仁。”
【原文】
14·5 南宫适(1)问于孔子曰：“羿(2)善射，奡荡(3)舟(4)，俱不得其死然。禹稷(5)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
【注释】
(1)南宫适：适，音ｋｕo，同“括”，即南容。
(2)羿：音ｙì，传说中夏代善于射箭的英雄。
(3)奡：音àｏ，传说中善于水战的勇士。
(4)荡舟：用手推翻敌人的船。传说中奡力大，善于水战。
(5)禹稷：禹，夏朝的开国之君，善于治水，注重发展农业。稷，传说是周朝的祖先，又为谷神，教民种植庄稼。
【语译】
南宫适问孔子：“羿善于射箭，奡能掀翻敌船，都得不到善终。禹和稷亲自种植庄稼，却得到了天下。”孔子没有回答，南宫适出去后，孔子说：“这个人是个君子呀！这个人尊重道德。”
【原文】
14·6 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
【语译】
孔子说：“君子之中是有不仁的人，小人之中是没有仁人的。”
【原文】
14·7 子曰：“爱之，能勿劳乎？忠焉，能勿诲乎？”
【注释】
(2)劳：勉励对方勤劳。
(2)诲：教导规劝。
【语译】
孔子说：“爱他，能不勉励他勤劳努力吗？忠于他，能不对他教导规劝吗？”
【原文】
14·8 子曰：“为命(1)，裨谌(2)草创之，世叔(3)讨论之，行人(4)子羽(5)修饰之，东里(6)子产润色之。”
【注释】
(1)命：指国家的外交政令。
(2)裨谌：音ｂì ｃｈéｎ，人名，郑国的大夫。
(3)世叔：即子太叔，名游吉，郑国的大夫。子产死后，继子产为郑国宰相。
(4)行人：官名，掌管朝觐聘问，即外交事务。
(5)子羽：郑国大夫公孙挥的字。
(6)东里：地名，郑国大夫子产居住的地方。
【语译】
孔子说：“撰写政令，裨谌拟定初稿，世叔讨论内容，外交官子羽加以修饰，东里的子产再加润色。”
【原文】
14·9 或问子产。子曰：“惠人也。”问子西(1)。曰：“彼哉！彼哉！”问管仲。曰：“人也(2)。夺伯氏(3)骈邑(4)三百，饭疏食，没齿(5)无怨言。”
【注释】
(1)子西：这里的子西指楚国的令尹，名申。
(2)人也：即此人也。
(3)伯氏：齐国的大夫。
(4)骈邑：地名，伯氏的采邑。
(5)没齿：死。
【语译】
有人问起子产。孔子说：“是个有恩惠于人民的人。”问起子西。孔子说：“他呀！他呀！”问起管仲。孔子说：“这个人呀，他剥夺了伯氏骈邑三百家的土地，伯氏吃粗粮，直到老死也没有怨言。”
【原文】
14·10 子曰：“贫而无怨难，富而无骄易。”
【语译】
孔子说：“贫穷而能够没有怨恨，是很难做到的；富裕而不骄傲，是容易做到的。”
【原文】
14·11 子曰：“孟公绰(1)为赵魏老(2)则优(3)，不可以为滕薛(4)大夫。”
【注释】
(1)孟公绰：鲁国大夫，属于孟孙氏家族。
(2)老：这里指古代大夫的家臣。
(3)优：才力绰绰有余，有优秀的表现。
>(4)滕薛：都是诸侯国家。
【语译】
孔子说：“要孟公绰做晋国越氏、魏氏的家臣，他会有优秀的表现，但不能做滕、薛这样小国的大夫。”
【原文】
14·12 子路问成人(1)。子曰：“若臧武仲(2)之知，公绰之不欲，卞庄子(3)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要(4)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
【注释】
(1)成人：人格完备的完人。
(2)臧武仲：鲁国大夫臧孙纥。
(3)卞庄子：鲁国卞邑大夫。
(4)久要：长久处于穷困中。
【语译】
子路问怎样才是完美的人。孔子说：“如果具有臧武仲的智慧，孟公绰的克制贪欲，卞庄子的勇敢，冉求那样多才多艺，用礼乐来增加文采，也就可以算是一个完人了。”孔子又说：“现在的完人何必一定要这样呢？见到财利想到义，遇到危险能献出生命，长久处于穷困还不忘平日的诺言，也可以说是完美的人了。”
【原文】
14·13 子问公叔文子(1)于公明贾(2)曰：“信乎，夫子(3)不言，不笑，不取乎？”公明贾对曰：“以(4)告者过也。夫子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乐然后笑，人不厌其笑；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子曰：“其然？岂其然乎？”
【注释】
(1)公叔文子：卫国大夫公孙拔，卫献公之子。谥号文。
(2)公明贾：姓公明字贾。卫国人。
(3)夫子：文中指公叔文子。
(4)以：此处是“这个”的意思。
【语译】
孔子向公明贾问起公叔文子，说：“是真的吗？先生他不说、不笑、不取于人。”公明贾回答道：“告诉你的那个人错了。先生他在该说时才说，因此别人不厌恶他说话；快乐时才笑，因此别人不厌恶他笑；符合义的他才取，因此别人不厌恶他取。”孔子说：“是这样吗，真是这样吗？”
【原文】
14·14 子曰：“臧武仲以防(1)求为后(2)于鲁，虽曰不要(3)君，吾不信也。”
【注释】
(1)防：鲁国的地名，臧武仲受封的地方。
(2)为后：立后，即立他的子弟嗣。
(3)要：要挟。
【语译】
孔子说：“臧武仲凭借防邑请求立他的子弟嗣为鲁国卿大夫，虽然有人说他不是要挟君主，我是不相信的。”
【原文】
14·15 子曰：“晋文公(1)谲(2)而不正，齐桓公(3)正而不谲。”
【注释】
(1)晋文公：姓姬名重耳，春秋时期有作为的政治家，著名的霸主之一。
(2)谲：音ｊｕé，欺诈，玩弄手段。
(3)齐桓公：姓姜名小白，春秋时期有作为的政治家，著名的霸主之一。
【语译】
孔子说：“晋文公诡诈而不正直，齐桓公正直而不诡诈。”
【原文】
14·16 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1)，召忽(2)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诸侯(3)，不以兵车(4)，管仲之力也。如其仁(5)，如其仁。”
【注释】
(1)公子纠：齐桓公的哥哥。齐桓公与他争位，杀掉了他。
(2)召忽：管仲和召忽都是公子纠的家臣。公子纠被杀后，召忽自杀，管仲归服于齐桓公，并当上了齐国的宰相。
(3)九合诸侯：指齐桓公多次召集诸侯盟会。
(4)不以兵车：即不用武力。
(5)如其仁：这就是他的仁了。
【语译】
子路说：“齐桓公杀了公子纠，召忽为他自杀，管仲却没有自杀。”又说：“管仲不能算是仁人吧？”孔子说：“桓公多次主持诸侯盟会，不是依靠武力，都是管仲的力量啊。这就是他的仁了，这就是他的仁了。”
【原文】
14·17 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1)管仲，吾其被发左衽(2)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3)也，自经(4)于沟渎(5)而莫之知也。”
【注释】
(1)微：无，没有。
(2)被发左衽：被，同“披”。衽，衣襟。“被发左衽”是当时的夷狄之俗。
(3)谅：遵守信用。这里指小节小信。
(4)自经：上吊自杀。
(5)渎：小沟渠。
【语译】
子贡问：“管仲不能算是仁人了吧？桓公杀了公子纠，他不能为公子纠殉死，反而辅佐齐桓公。”孔子说：“管仲辅佐桓公，称霸诸侯，匡正了天下，人民到了今天还享受到他的好处。如果没有管仲，恐怕我们也要披散着头发，衣襟向左开了。他怎能像普通百姓那样守着小节，在小山沟里自杀，而没有人知道呀。”
【原文】
14·18 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1)与文子同升诸公(2)。子闻之，曰：“可以为文矣。”
【注释】
(1)僎：音ｘúｎ，人名。公叔文子的家臣。
(2)升诸公：公，公室。这是说僎由家臣升为大夫，与公叔文子同位。
【语译】
公叔文子的家臣僎和文子同在朝廷为大夫。孔子知道了这件事以后说：“可以给他‘文’的谥号了。”
【原文】
14·19 子言卫灵公之无道也，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丧？”孔子曰：“仲叔圉(1)治宾客，祝鮀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丧？”
【注释】
(1)仲叔圉：圉，音ｙǔ，即孔文子。他与后面提到的祝鮀、王孙贾都是卫国的大夫。
【语译】
孔子讲到卫灵公的无道，季康子说：“既然如此，为什么他没有败亡呢？”孔子说：“他有仲叔圉接待宾客，祝鮀管理宗庙祭祀，王孙贾统率军队，像这样，怎么会败亡呢？”
【原文】
14·20 子曰：“其言之不怍(1)，则为之也难。”
【注释】
(1)怍：音ｚｕò，惭愧的意思。
【语译】
孔子说：“说起话来大言不惭的，做起来就困难的了。”
【原文】
14·20 陈成子(1)弑简公(2)。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曰：“陈恒弑其君，请讨之。”公曰：“告夫三子(3)。”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4)，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三子’者。”之(5)三子告，不可。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
【注释】
(1)陈成子：即陈恒，齐国大夫，又叫田成子。公元前481年，他杀死齐简公，夺取了政权。
(2)简公：齐简公，姓姜名壬。
(3)三子：指季孙、孟孙、叔孙三家。
(4)从大夫之后：孔子曾任过大夫职。
(5)之：动词，往。
【语译】
陈成子杀了齐简公。孔子沐浴后上朝去见鲁哀公说：“陈恒把他的君主杀了，请你出兵讨伐他。”哀公说：“你去向三位大夫报告吧。”孔子说：“因为我曾经做过大夫，不敢不来报告，国君却说‘向三位大夫报告吧’！”孔子去向三位大夫报告，他们不赞同讨伐。孔子说： “因为我曾经做过大夫，所以不敢不来报告呀！”
【原文】
14·22 子路问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1)之。”
【注释】
(1)犯：犯颜直谏。
【语译】
子路问怎样事奉君主。孔子说：“不能欺骗他，但在好言谏劝时不怕冒犯他。”
【原文】
14·23 子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
【注释】
(1)上达：有不同说法：向上通达仁义，或向上长进。
(2)下达：有不同说法：向下通达财利，或向下沉沦。
【语译】
孔子说：“君子向上通达，小人向下通达。”
【原文】
14·24 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
【语译】
孔子说：“古代的人学习是为了自己，而现在的人学习是做给别人看。”
【原文】
14·25 蘧伯玉(1)使人于孔子，孔子与之坐而问焉。曰：“夫子何为？”对曰：“夫子欲寡其过而未能也。”使者出，子曰：“使乎！使乎！”
【注释】
(1)蘧伯玉：蘧，音ｑú。人名，卫国的大夫，名瑗，孔子到卫国时曾住在他的家里。
【语译】
蘧伯玉派使者去拜访孔子。孔子让使者坐下，然后问道：“老先生做些什么？”使者回答说：“老先生希望减少自己的过失，但总觉得未能做到。”使者走后，孔子说：“好一位使者啊，好一位使者啊！”
【原文】
14·26 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曾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
【语译】
孔子说：“不在那个职位，就不要考虑那个职位上的事务。”曾子说：“君子考虑问题，应该不超出自己的职位范围。”
【原文】
14·27 子曰：“君子耻其言而(1)过其行。”
【注释】
(1) 而：同之。
【语译】
孔子说：“君子认为说的超过做的，是可耻的。”
【原文】
14·28 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子贡曰：“夫子自道也。”
【语译】
孔子说：“君子之道有三个方面，我都未能做到：仁者不忧愁，智者不迷惑，勇者不畏惧。”子贡说：“这正是老师的自我表述啊！”
【原文】
14·29 子贡方人(1)。子曰：“赐也贤乎哉(2)？夫我则不暇。”
【注释】
(1)方人：评论、诽谤别人。
(2)赐也贤乎哉：疑问语气，批评子贡不贤。
【语译】
子贡评论别人。孔子说：“赐啊，你真的就那么贤良吗？我可没有闲工夫。”
【原文】
14·30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
【语译】
孔子说：“不担心别人不知道自己，只担心自己没有能力。”
【原文】
14·31 子曰：“不逆诈(1)，不亿(2)不信，抑亦先觉者，是贤乎！”
【注释】
(1)逆：迎，预料。
(2)亿：同“臆”，猜测。
【语译】孔子说：“不预先怀疑别人欺诈，也不猜测别人不诚实，却能及时觉察，这就是贤人了。”
【原文】
14·32 微生亩(1)谓孔子曰：“丘，何为是(2)栖栖(3)者与？无乃为佞乎？”孔子曰：“非敢为佞也，疾固(4)也。”
【注释】
(1)微生亩：鲁国人。
(2)是：如此。
(3)栖栖：音ｘī，忙碌不安、不安定的样子。
(4)疾固：疾，恨。固，固执。
【语译】
微生亩对孔子说：“孔丘，你为什么这样奔波忙碌呢？难道是要显示口才吗？”孔子说：“我不是敢于表现口才，只是痛恨那些顽固的人。”
【原文】
14·33 子曰：“骥(1)不称其力，称其德也。”
【注释】
(1)骥：千里马。
【语译】
孔子说：“对于千里马，不是称赞它的气力，而是称赞它的品质。”
【原文】
14·34 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语译】
有人说：“用恩德来回报怨恨，怎么样？”孔子说：“用什么来报答恩德呢？应该是用正直来回报怨恨，用恩德来报答恩德。”
【原文】
14·35 子曰：“莫我知也夫！”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1)人。下学而上达(2)，知我者其天乎！”
【注释】
(1)尤：责怪、怨恨。
(2)下学上达：下学，指学习文化典籍，从知识性转向道德性的学问，以上达天命，从而知天命。
【语译】
孔子说：“没有人了解我啊！”子贡说：“怎么能说没有人了解您呢？”孔子说：“我不埋怨天，不责怪人，从学习文化典籍开始，而上达天命。了解我的，大概是天吧！”
【原文】
14·36 公伯寮(1)愬(2)子路于季孙。子服景伯(3)以告，曰：“夫子固有惑志于公伯寮，吾力犹能肆诸市朝(4)。”子曰：“道(5)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
【注释】
(1)公伯寮：姓公伯名寮，字子周，孔子的学生，曾任季氏的家臣。
(2)愬：音ｓù，同“诉”，告发，诽谤。
(3)子服景伯：鲁国大夫，姓子服名伯，景是他的谥号。
(4)肆诸市朝：肆，处死罪人后陈尸示众。市朝，市场。
(5)道：指孔子的主张。
【语译】
公伯寮向季孙毁谤子路。子服景伯把这件事告诉孔子且说：“季孙氏已经被公伯寮迷惑了，我的力量还能够杀了公伯寮，将他的尸首在市场示众。”孔子说：“我的主张能够实现，是命决定的；我的主张被废弃，也是命决定的。公伯寮又能对命怎么样呢？”
【原文】
14·37 子曰：“贤者辟(1)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子曰：“作者七人(2)矣。”
【注释】
(1)辟：同“避”，逃避。
(2)七人：有的说是：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 又有说是：尧、舜、禹、汤、文王、武王、周公。
【语译】
孔子说：“贤人逃避社会而隐居，次一等的逃避到另外一个地方，再次一等的逃避难看的脸色，再次一等的回避难听的话。”孔子又说：“这样做的已经有七个人了。”
【原文】
14·38 子路宿于石门(1)。晨门(2)曰：“奚(3)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
【注释】
(1)石门：地名。鲁国都城的外门。
(2)晨门：早上看守城门的人。
(3)奚：何，何处。
【语译】
子路住在石门，看门的人问：“从哪里来？”子路说：“从孔子那里来。”看门的人说：“就是那个明知做不到却偏要去做的人吗？”
【原文】
14·39 子击磬(1)于卫，有荷蒉(2)而过孔氏之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既而(3)曰：“鄙哉！硁硁(4)乎！莫己知也，斯己而已矣。深则厉，浅则揭(5)。”子曰：“果哉！末(6)之难(7)矣。”
【注释】
(1)磬：音ｑìｎｇ，一种用玉石或特种石头制成的打击乐器的名称。
(2)荷蒉：荷，肩扛。蒉，音ｋｕì，草筐，肩背着草筐。
(3)既而：一会儿。
(4)硁硁：音ｋēｎｇ，击磬的声音。鄙，不能随时代而变通。
(5)深则厉：穿着衣服涉水过河。 浅则揭：提起衣襟涉水过河。两句是《诗经·卫风·匏有苦叶》的诗句。
(6)末：无。
(7)难：责问。
【语译】
孔子在卫国，一次正在敲击磬，有一位背扛草筐的人从门前走过说：“有心思呀！这击磬的人！”一会儿又说：“声音硁硁的，真可鄙呀，没有人知道自己，就只为自己算了。水深就穿着衣服过去，水浅就撩起衣服过去。”孔子说：“说得真干脆，没有什么可以责问他了。”
【原文】
14·40 子张曰：“书云：‘高宗(1)谅阴(2)，三年不言。’何谓也？”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君薨(3)，百官总己以听于冢宰(4)三年。”
【注释】
(1)高宗：商王武丁。
(2)谅阴：古时天子守丧所住的屋子。
(3)薨：音ｈōｎｇ，古代称国君、诸侯死叫薨。
(4)总己：守着自己的岗位。
(5)冢宰：官名，即太宰，百官之首，相当于后世的宰相。
【语译】
子张说：“《尚书》说，‘高宗守丧，三年不谈政事。’这是什么意思？”孔子说：“不仅是高宗，古人都是这样。国君死了，朝廷百官都各管自己的职事，听命于太宰三年。”
【原文】
14·41 子曰：“上好礼，则民易使也。”
【语译】
孔子说：“在上位的人喜好礼，人民就容易听从指使。”
【原文】
14·42 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1)。”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2)。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
【注释】
(1)君子：指在上位者。
(2)安百姓：使人民姓安乐。
【语译】
子路问君子应该怎么做。孔子说：“修养自己来严肃认真对待工作。”子路说：“就这样而已吗？”孔子说：“修养自己，使人安乐。”子路说：“就这样而已吗？”孔子说：“修养自己，使所有百姓都安乐。修养自己使所有百姓都安乐，恐怕尧舜都还担心做不到呢？”
【原文】
14·43 原壤(1)夷俟(2)。子曰：“幼而不孙弟(3)，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以杖叩其胫。
【注释】
(1)原壤：鲁国人，孔子的旧友。他母亲死了，他还大声歌唱，孔子认为这是大逆不道。
(2)夷俟：夷，双腿分开而坐，一种不礼貌的坐姿。俟，音ｓì，等待。
(3)孙弟：同逊悌。
(4)述：称述、称道。
【语译】
原壤叉开双腿坐着等待孔子。孔子骂他说：“年幼的时候，你不讲孝悌，长大了又没有什么可说的成就，老而不死，真是个祸害。”说着，用手杖敲他的小腿。
【原文】
14·44 阙党(1)童子将命(2)。或问之曰：“益者与？”子曰：“吾见其居于位(3)也，见其与先生并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
【注释】
(1)阙党：即阙里，孔子家住的地方。
(2)将命：在宾主之间的传话。
(3)居于位：童子与长者同坐。
【语译】
阙里的一个童子，来向孔子传话。有人问孔子：“这是个求上进的孩子吗？”孔子说：“我看见他坐在长者的位子上，又见他和长者并肩而行，他不是要求上进的人，只是个急于求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