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科技成就的形象表述——《伏羲女娲交尾图》解读 – 董乃強

中国传统科技成就的形象表述

——伏羲女娲交尾图》解读

考古发现,我国自汉至唐的画像石(砖)墓中,定会出土刻有或绘有伏羲女娲交尾的图像。因其出土的数量繁多,国内外博物馆均有收藏。此图的固定模式是,伏羲在左、左手执矩;女娲在右,右手执规;人首蛇身,蛇尾交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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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为山东嘉祥武氏祠画像石伏羲女娲交尾图)

对伏羲女娲交尾图的解读多着眼于其婚媾意义;但也有按《周髀算经•上卷》周公询问数学家商高:“数安从出?”商高作答:“数之法出于圆方,圆出于方,方出于矩,……。”的这段话发挥。即认为伏羲执矩、女娲执规图像的涵义,是“圆出于方,方出于矩”的体现,男性执矩主画方形、女性执规主画圆形,“圆出于方”指圆形系由方形渐次切割而成,在此表达男尊女卑的关系。

然而,仅从婚媾或地位尊卑关系解读这幅图像多少有些不足或显牵强。因为在我们看来,这幅图像更象是先民对中国传统科学技术发展成就的表述。图中女娲执规主画圆形、伏羲执矩主画方形,圆、方皆为几何图形,且商高回答周公询问时已明确指出“数之法出于圆、方”(这里是对数学“勾股定律”的解说),清楚地阐明了中国先民已能纯熟运用数字进行演算、解决实际问题的事实。常识告诉我们,数学是一切科学技术的基础,而公元前1世纪成书的《周髀算经》和公元1世纪成书的《九章算术》,则是中国先民对此前所掌握数学知识的归纳总结,标志着中国传统数学学科体系这时业已形成。正因为有了这个坚实的基础,才使我国从公元前3世纪到公元15、6世纪这近两千年的时间里,成为世界科技发展的领跑者。

相传伏羲还是河图、洛书和太极先天八卦的始作者。中国清朝康熙年间,德国哲学家、数学家莱布尼兹在完善自己关于二进制算术的文稿时碰到难题,时恰接到在中国的法国传教士白晋向他介绍“伏羲先天卦次序图”的长信,莱布尼兹立即用这封信的内容对自己的文稿进行修改补充,定稿后以题为《关于仅用0与1两个记号的二进制算术的说明并附有其效用及关于据此解释古代中国伏羲图的探讨》于1703年5月5日刊载在法国科学院院刊上。因论文在对“二进制算术”的补充说明中所使用的材料几乎全部取自白晋信中的内容,故论文发表后莱布尼兹立即兴奋地函告白晋说:“这张图(指‘伏羲先天卦次序图’)乃是现今世界上最古老的科学丰碑之一,似乎已有四千年之久,……它与我的二进制算术如此吻合,这的确令人吃惊。”但是白晋却在复信中很不客气地对他指出:“你(指莱布尼兹)不应该把二进制视为一门新科学,因为中国的伏羲早已发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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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为白晋向莱布尼兹介绍“伏羲先天卦次序图”长信中的一页。转取自1768年法文铅印版)

以上是对伏羲女娲手持“规”与“矩”的解读;而在1962年前后,对伏羲女娲的交尾双缠又有了新的解读。

1953年,英国生物学家弗朗西斯•克里克和美国的詹姆斯•沃森在实验室里发现了生物的一种基本遗传物质——脱氧核糖核酸,即DNA。当年不只他们二位,还有一些科学家也都取得了和他们二位相同的发现,然而却都描绘不出脱氧核糖核酸的分子结构图。后来,还是克里克和沃森两位从中国伏羲女娲交尾图中获得灵感,率先完成了对脱氧核糖核酸双螺旋线分子结构形式的研究并第一个向世界公开了他们制作的脱氧核糖核酸双螺旋线分子结构的模型。这一研究成果被称为20世纪以来生物学方面最伟大的发现,标志着分子生物学学科的诞生。因此,克里克和沃森获得了1962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中国传承了千年的伏羲女娲交尾图中交缠的双尾图形和生物遗传物质脱氧核糖核酸(DNA)双螺旋线分子结构模型高度相似的消息一经发布,立刻引起了国际学界的热议。因此,1965年在新疆吐鲁番的阿斯塔纳古墓群里又出土了唐绢本设色的《伏羲女娲图》后,联合国教育、科学及文化组织(UNESCO,简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就一直想将其公诸天下。惜无时机。直到1983年该组织创办《国际社会科学》杂志时,才在当年的试刊号上,以“化生万物”为题,把唐绢本设色的《伏羲女娲图》和脱氧核糖核酸(DNA)双螺旋线分子结构示意图放在一起,作为首页插画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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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为《国际社会科学》1983年试刊号首页插画“化生万物”)

许多学者认为,图上伏羲女娲交尾的造型和线条分明就是在暗示人类:这是人类繁衍的关键所在——DNA即生物基本遗传物质脱氧核糖核酸的双螺旋形分子结构形态。对此,DNA生命螺旋模型的发明者之一的英国生物学家弗朗西斯•克里克更为直白地表示:“毫无疑问,这是伟大的中国人在6000年前就已经知晓的秘密,我和沃森只不过重新发现了这一秘密。”

对伏羲女娲交尾图双尾交缠的这一解读,喻示中国传统医学的发展在那时已经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它与陆续成书于战国至汉代的《黄帝内经》与《难经》等同时期的医书文献一起,标志着中国传统医学学科体系的确立。也说明了中国传统医学甫一起步,就是朝着生命的本源或本质进行研究的,与西方医学专门研究病灶形成机理走的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综上所述,通过对伏羲女娲交尾图上部“规”与“矩”工具的解读及对其下部双尾交缠的解读,我们可以发现,这幅伏羲女娲交尾图实际上是一幅表述中华民族传统科学技术成就的图像,它展现了数学与医学两大学科体系在秦汉时期的确立和辉煌,并不断地在启迪和引领着后人攀登科学技术的高峰。数千年来,它一直在默默地讴歌着中华民族先民无穷的智慧和超强的发明创造能力,并期待着后人对其内涵做出更加深入的解读。

—-2020年2月26日、29日于禁足中初撰并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