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記載孔子的學生眾多,號稱學生三千,賢德七十二、但在思想史上真能承繼孔子的,恐怕就是孟子了。孟子晚於孔子百年,並沒有親受孔子教導,只能說是傳聞的受教,但這受教對孟子而言,卻如同親受孔子的教化一般。依《孟子》通篇看去,他所受的教化因子是很明顯的;
(一)典範的欽慕
孟子曾經推尊伯夷、伊尹、柳下惠,說他們都如孔子般的古聖人,但他所願,卻在學孔子,認為孔子的德澤才是他一生的追尋,一生的嚮往,和理想的典範。
(二) 心悅與誠服
孟子對孔子心悅誠服,由幾段話可以看出,如講孔子「聖之時者也」的贊語,朱子解說;「蓋兼三子之所以聖者,而時出之,非如三子之可以一德名也。」指孔子兼具伯夷。伊尹、柳下惠三賢的美德,而順時表現,不同於三賢只是以一德稱名。三賢的德,在伯夷是清廉,伊尹是才能,柳下惠的寬和,孔子兼清廉、才能、寬和而有之,並且隨時處理得當。也因孔子處世隨時得當,所以不受環境的影響而悠游從容,所以孟子特別感佩,讚稱孔子是集大成者。
(三)崇光如日月
孟子說:「自有生民以來,未有孔子也。」說自有人類以來,沒有那一位人士如孔子的聖德。又引子貢所說:「仲尼,日月也,無得而踰焉。」說孔子的德澤如日月般朗照寰宇,他人是無法超越的。這樣的言語,把孔子推尊到極高的地位。
(四)直言以辮誣
孟子對時人批評孔子都勉力駁斥並維護孔子的尊嚴。〈萬章篇〉就記了一段萬章問孟子的話:
「或謂孔子於衛,主癰疽,於齊,主侍人瘠環,有諸?」孟子曰:「否,不然也。好事者為之也。於衛主顏讎由。彌子之妻,與子強之妻。兄弟也。彌子謂子路曰:『孔子主我,衛卿可得也。』子路以告,孔子曰:『有命。』孔子進以禮,退以義,得之不得,曰有命。而主癰疽與主侍人瘠環,是無義無命也。」
衛,古國名,在今河北省大名縣。主癰疽,指住在衛靈公宦者雍渠家。侍人,指太監。瘠環,人名,是親近君王而諂媚的人。好事者,喜歡造謠生事的人。顏讎由,指衛國賢大夫,子路的妻兄。彌子,衛靈公的寵臣彌子瑕。整段句意:萬章問:「有人說孔子在衛國,住在癰疽的家裡;在齊國,住在太監瘠環的家裡有這樣的事嗎?」 孟子說:「不,不是這樣。這些全都是喜歡生事的人捏造出來的,孔子在衛國,是住在賢大夫顏讎由的家裡。那衛君寵臣彌子遐的妻子和子路的妻子是姊妹:彌子遐對子路說:『假如孔子住在家裡,就可以得到衛國卿相的高位。』子路把這話告訴孔子,孔子說:『能不能得高位,是命中註定的。』 孔子要不要做官,是根據禮而行;要不要退隱,是根據義而做,能不能得到卿相的高位,那是命中註定的。如果孔子是住在癰疽和瘠環的家裡,那是不知義。不知命了。」
這麼一段話,明顯看出孟子對孔子的受到旁人不實的誹謗,除了維護孔子的清白外,對於批評者隨意的歪曲,他是舉出事證,且毫不留情的給予批駁。
(五)心性論的推展
孟子對孔子的關係,也建立在思想的傳承與發揚。在政治與社會方面,孟子繼承了孔子的德治精神和人道的理想,由這精神與理想,延伸以入而發展出生命哲學的心、性觀念。就心、性言,孔子曾有「性相近,習相遠」的說法,這性,後來被解作氣質之性。而心字,孔子也曾有顏回「其心三月不違仁」的說法,說心是仁心,但沒有討論心性的關係。是儒家心性的探討肇端仍在孟子,後來宋、明新儒學的展現就從孟子開拓而來,這是孟子在思想史上的一大貢獻。
孟子開創儒家心性之學之外,同歷史階段的莊子也發展出一套自我的心性之學,莊子是道家的人物,時代約同於孟子,但二者彼此卻不相知,也沒有確切資料佐證二者間任何的關係。他們都重視心性,但體驗的意義卻不同:都重視道德規範,也因此各自發展出一套修養的工夫,但修養的目的卻又不同,這套工夫系統,由先秦脈洛而下,各自發展,到宋、明又蘊蓄出一股合綜的匯流。
說起心性的體會和對政治、社會的關注,應是儒家學術重視的二個特質,合而言之,就是內聖與外王的說法,但這內聖與外王如何安適、如何安頓,一般儒者仍無法分出所以,好比修己和安百姓,如何從自我的「修」,跳到百姓的「安」,看似容易,其實很難,沒有很好的背景與潛能,要安修並至,確實很難做到。但換另一個角度說,孔子的仁,如只在理論上詮說,到底還是渾沌籠統,孟子就心性神衍,就有了較寬廣的發展。